ななみ的每一小步生活紀錄

小白陪阿嬤去了

【夏霏】

阿嬤頭七那天，道士帶著我們繞著火旺的冥紙堆轉圈圈時，
家裡竄出一隻小白狗，竟然跟著我們繞圈圈。

道士怕狗，一邊伸腳踢小狗，一邊加快速度小跑步和誦經。
只見靈堂外，一群大人小孩，隨著被狗追的道士，圈圈愈繞愈快，場面荒謬至極。

當我們繞得上氣不接下氣時，老爸不爽了，朝小狗大喝一聲：
「哪來的野狗？」可憐的小狗，聽到這麼一聲怒吼，嚇得當場尿失禁。
我憐惜地將牠抱到一旁安頓，道士才趕緊念收尾咒文，結束爆笑儀式。

那天以後，小狗就住在靈堂裡，阿伯叫牠小白。每當我想念阿嬤時，
我就對小白說話，當看到小白圓圓黑黑的眼瞳映著我的淚眼，我就會想到阿嬤的溫柔眼神。

小白一直在靈堂陪伴我們。阿嬤出殯後，小白在我們家住了下來，
第二年生了五隻狗寶寶，我們留下最大和最小的來飼養。
狗老大是白色的，叫球球，狗老么是黑色的，叫阿鳥，
牠們三隻性格不同，鬧出許多笑話，也為家中帶來不少生氣。

高二模擬考前夕，我在家裡看書，妹妹帶小白去散步，回來後猛敲我的門，
我開了一道門縫，看見小白渾身是泥沙，便笑說：「怎麼玩得這麼髒？」
只見妹妹眼淚直掉：「小白快死了！」「怎麼回事？」我趕緊開門，看見小白已奄奄一息。

妹妹說，剛剛讓小白解開繩子跑，不過一個轉角，她跟上時，
小白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摸摸小白的頭，牠頭顱看來完整，
頭皮底下的頭骨卻已碎裂。牠瞇眼看我，被我握著的腳，無力地抽搐。

「怎麼會這樣啦？」我哭著問。妹妹說，我們家附近有虐待動物狂，
已經有很多貓狗被打死在街上，剛剛小白倒下的身邊，有類似兇器的水管。
我氣得想跑出去殺了那虐狗狂，但小白哀求般地看著我， 彷彿叫我不要離開牠的視線。
我對牠輕輕點了頭，握著牠的腳，直到牠閤眼。接著我放聲大哭。

隔天的考試，我考得一塌糊塗，腦裡盡是小白喘息的模樣。回到家後，
爸爸要我把小白洗淨吹乾，然後放進紙箱。

我撫著小白不會呼吸的身體，為牠作最後一次梳洗，再抱著裝了小白的紙箱，
坐上爸爸的摩托車，騎回老家的農田，掘個坑將牠埋下。

小白，在阿嬤缺席的五年裡，謝謝妳陪伴我；雖然妳跟阿嬤一樣，
還沒等我畢業就走了，但妳留下的回憶，如同阿嬤陪伴我的童年那般珍貴，
希望妳到天上，可以乖乖的陪阿嬤。

阿嬤要記得，牽小白出去時要繫繩子喔，不然會有壞人拿水管打小白的。

阿嬤，小白，我是阿霏，希望妳們在天上可以很快樂，很快樂喔。

【2005/09/07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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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注定
突然開啟聯合新聞網的網頁
突然看了我平常不會看的閱讀藝文
看到了『阿嬤』和『小白』
忍不住點進去一看
或許我就是該看到這篇文章
或許其實我已經想了阿嬤一整天
或許阿嬤你也知道我在想你
很想很想你


我發現你帶給我的是一股溫暖力量
我可以在想念的信仰裡找到你給我的支持
你依然沒有離開過我的生命
你只是缺席而非離開